外国小伙取中文名“吴三桂”
一个自取名“吴三桂”的丹麦小伙儿,跑欧洲的拍卖会,扎北京的潘家园,收藏着百年来流落海内外的中国老照片,在北京南锣鼓巷开了家叫“北京卡片”的小店。
小店区区7平方米,却有个不小的“潜规则”:进来的顾客可以不买,但不能不听。这个丹麦小伙儿常常捧着一沓子老照片邀人“侃侃大山”。从被破坏的正阳门,到小猪乱跑的珠市口,再到前门大街前的骆驼队,历史顷刻间就在爽朗的交谈中抖落了尘埃。讲到激动处,他还会“啪”地一声将照片拍在橱柜上,打一个响指,道:“嘿,有意思吧。”
除了“东四牌楼长得都一样,实在分不清楚方向外”,几乎所有的照片,这个大鼻子都能给出精确的解释。
有一回,一位“正黄旗”抽出一张老北京火车站的照片“讨教”。吴三桂坚称:“这肯定是新中国成立以前的老火车站,它当时还在钟楼的北边,1949年后,为了修地铁,它才被整个平移到南边去的。”“正黄旗”立马竖起大拇指,撂下一句:“这个老外,我服了!”
不过,迎进门的,也不都是夸奖。小伙子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,加上鼻音中那降不下的三声,愣是被一位顾客误认为“冒充老外搞文化产业”的新疆人,反正“不可能是外国人”。
三桂笃定他和中国的缘分是“童话般的”。从第一次读到安徒生笔下那个玩赏夜莺的皇帝开始,他就很好奇中国究竟是什么样子。家人告诉他“在地球上挖一个最深的坑,爬到坑的尽头就到了”。1997年,他终于来到北京,从此,彻底迷上了那些“长长的灰灰的胡同”。
在哥本哈根大学攻读中文时,三桂就意识到自己和同学们“不大一样”:别人爱学中国相声,他却愿意在王小波的文章里“观察中国青年一代”;朋友以说好一口流利的汉语为荣,经常念错音调的他却梦想用中文写作;当然,最特别的是他还给自己起了个扎眼的名字——吴三桂。“根据史实,吴三桂并没有背叛明朝,所以他并不能算作叛国贼。”他颇为严肃地纠正道。这个名字就代表着他的历史观。
自从办起了“北京卡片”,三桂的史家情怀就染上了童话色彩,既是谋生,更是谋乐。三桂至今还没女朋友,如果你问他那些老照片意味着什么,他八成会大笑地告诉你:“就像很多的陈圆圆。”
的确,这个洋小伙儿于这些老照片,绝对配得上一个“痴”字,为了使每张照片的历史背景“更准确一点”,他走访了很多胡同里的老人,那本著名的《城记》已经被他翻得“记不清多少次了”,书的作者王军也早就被他的“邮件攻势”俘虏成座上宾。
正是这种严谨的学习态度让吴三桂练就了一手绝活:他可以通过老照片中建筑的材料是木头还是水泥,街道上是否存有轨道或人力车来判断画面的详细年份。然而这点知识远远不够,“要是能知道电线的出现时间就更好了”。在他看来,照片里的每个细节都是门学问,“永远学不完的”。
熟识吴三桂的朋友都说他太像文人,而不像个商人,因为每当他与顾客聊得兴起就没有底线地给人优惠,并坚持不给黑白两色的日历加上彩色封皮,因为“那就不是历史了”。在朋友的再三建议下,三桂才勉强同意在店里进了点花花绿绿的笔记本,以增加收入维持运营,但他总是忍不住念叨:“这些是垃圾。”
这位几乎看过老舍所有作品的洋小伙儿,一直希望制作一本连环画,从第一页翻开去是百年前的长辫子、裹脚……一直画到今天的北京。
如今,三桂已经彻底融入了北京的生活。他习惯用餐时叫上一碗米饭;习惯每周四买一份《南方周末》;还习惯跟人开个中国式的玩笑——当被问到他会不会一直收集老照片时,他指着夹克上的安踏标志说:“哈哈,永不止步。”
在刚刚过去的春节,吴三桂也加入了地坛庙会的练摊队伍。
当庙会进入最后一天,所有的摊位都在寒风中大甩卖,旁人也劝吴三桂赶紧将老照片翻印的台历甩出去,不然就该砸到自己手里了。
但三桂坚持不肯。他说:“这是历史,可以不卖,但不能贱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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